马君，余雅兰 | 基于生涯教育的美国社区学院“引导路径”项目解析
作者简介
✦ 马君，男，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副教授；
✦ 余雅兰，女，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硕士研究生。
生涯教育在帮助学生自主开展职业规划、促进个体职业能力发展、实现个体生涯发展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目前，美国社区学院作为实施生涯与技术教育的主要阵地，高辍学率、低毕业率与低转学率（简称“一高两低”）成为阻碍社区学院发展的“瓶颈”问题。生涯教育的缺位，导致了社区学院无法更好地为处在教育不利地位的群体提供继续教育的机会，提升他们的经济发展空间，畅通他们在劳动力市场的流动性。为了有效解决“一高两低”问题与显著提升学生的学业水平，“引导路径”项目应运而生。该项目基于生涯教育，旨在提升每一位学生的职业规划能力与职业技能，为他们的职业生涯道路铺筑坚实基础。基于此，本文分析了“引导路径”项目产生的背景及其生涯教育意蕴，“引导路径”项目的运行机制及主要特征。
一、“引导路径”项目产生背景及其生涯教育意蕴
基于生涯教育的“引导路径”项目起源于社区学院的现实需要，从最初一个简单的理念构想逐步成型，进而发展成为国家性改革项目。
（一）“引导路径”项目产生的背景
一是“自助餐”式课程结构的负面效应不断显现。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基于全美1577所社区学院的统计结果显示，2016年社区学院3年内毕业率仅为35.7%，而在以黑人种族居多的社区学院中，其比率下降到23.1%；此外，社区学院学生转入四年制大学并在6年内获得学士学位的比率仅为14%。[1]低迷的数据背后反映的是美国社区学院课程与教学模式的问题。首先，美国社区学院的课程与教学结构类似于自助餐厅，强调了绝对的自由却忽视了学生个体是否有能力来驾驭复杂的课程选择，以至于学生在数百种课程中迷失，这是造成“一高两低”局面的根本原因。其次，在绝对自由的课程选择面前，社区学院生涯顾问这一职位逐渐被忽视，且数量与学生比例失衡，针对学生的就业、转学信息和建议得不到及时有效地沟通。这种信息的不对称与组织的松散，导致学生在学业上趋于盲目。最后，社区学院过分强调核心课程（数学与英语）的成绩，设置了长期且低效的补偿性课程，不仅占用了学生大量的学习时间，而且忽视了提高核心课程与专业学习的契合度。[2]以上问题直接导致学生学业成本增加，获得学士学位的概率不断减少。究其根源在于，美国社区学院轻视了学生生涯规划能力的提升，课程设置偏离了提高学生职业能力的基本准则。为此，美国社区学院采用了多种举措以提升学生学业表现水平，虽然有一定效果[3] ，但依旧忽略了问题的关键——社区学院如何更好地在课程设置和教学工作中开展生涯教育。这导致诸多举措存在改革进展太慢、影响规模有限、改革难以深入的弊端。因此，一场以生涯教育为基础的、持久而深入的改革迫在眉睫。
二是对“重新设计美国社区学院”构想的积极回应。针对美国社区学院生涯教育“缺位”带来的种种问题，美国学者托马斯·贝利（Thomas Bailey）、莎娜·贾格斯（Shanna Jaggars）与戴维斯·詹金斯（Davis Jenkins）于2015年出版的《重新设计美国社区学院：通往学生成功的清晰路径》（Redesigning America's Community Colleges: A Clearer Path to Student Success）一书中旗帜鲜明地提出，美国社区学院需要的是一个全面而深入的改革模式，应将整个社区学院的重心转移到专注于学生的生涯发展上面。[4]该书从理论层面设计了一个名为“引导路径”（guided pathway）的实践模型，该模型重新设计了学生学习的每个部分，从学生选择课程、开始学习到他们继续深造或开始职业生涯。其目的是帮助学生提升生涯规划能力以制定合适的学业计划，最终实现其学业目标并且顺利毕业。该书的出版，不仅引发了公众的讨论，更使“引导路径”项目初具雏形。
三是项目概念逐步清晰且可操作性不断增强。《重新设计美国社区学院：通往学生成功的清晰路径》中的美好构想引发美国学界热议，该构想最终在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Bill & Melinda Gates Foundation）的资助下成功落地。2015年，美国社区学院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Community Colleges ）正式提出并实施“将学生学业进步与职业生涯发展相兼容”的国家改革项目——“引导路径”项目。该项目以综合性、全覆盖性与高针对性为特征，秉承生涯教育理念来引导学生构建清晰且连贯的职业生涯路径，它将程序化的路径设计与整合化的教育经验有机融合，有目的地带领学生探索各种专业领域，帮助学生合理而有序地制定个人规划，从而简化了学生的决策负担。此外，该项目强调将实证数据作为设计的基础，提供有针对性的对策帮助学生在不同路径上前进，使社区学院可以有效地掌握学生的发展境况，从而更好地开展生涯教育工作，高效地引导每个学生通过路径并获得高质量的证书及学位，最终进入适合的四年制大学或职业领域。[5]
（二）“引导路径”项目的生涯教育意蕴
“引导路径”项目的主要构成要素为结构化的个人路径、辅助性的生涯咨询、整合化的教育经验组合和基于实证数据的动态监控系统。这些要素与生涯教育理念紧紧呼应，不仅为学生的生涯发展提供了可靠的人力与技术支持，而且保证了学生在项目中实现个人生涯规划能力的发展。首先，合作教育一直被生涯教育工作者作为将职业课程与学术课程联系起来的一种手段，是实现人才培养标准与人才需求充分对接的方式，合作网络的构建保证了学生实现工作本位学习，促进课堂学习与实践经验相互补充。[6]而结构化的个人路径最终导向职业生涯或四年制大学，明确的目标指向使路径内容安排必须为实现目标而设计，不同职业与不同学校的学生需要完成何种课程、具备何种技能和经验，这就需要美国社区学院积极构建与社区、行业企业以及大学之间的合作机制。其次，西德尼·马兰德（Sidney Marland）曾在《生涯教育》一书中提到，生涯教育应该为经济独立、个人自我实现和提升工作尊严作好准备。[7]而辅助性生涯咨询的目的便是让学生在生涯顾问的引导下学会学习与选择，提升自主生涯规划能力，为未来生活作好充分的准备。再次，“引导路径”项目强调整合化的教育经验组合，反对职业教育与学术教育的分离，构建了多元化的课程学习组合，其综合性与实践性充分体现了约翰·杜威（John Dewey）普职融合的教育理念，这也是生涯教育立足的根本。最后，基于实证数据的动态监控系统为提升生涯教育规划的准确性与预判性提供技术性支持，有效地保障了生涯教育工作的有序开展。
二、“引导路径”项目生涯教育的运行机制
（一）“引导路径”项目的运行模型
“引导路径”项目由准备与规划、举措实施和质量监测三个阶段构成（见图1）。
首先，准备与规划阶段。该阶段主要包括准备实施项目的必要计划与筹备工作，如相关基本理念的学习，确保教师团体能在项目开始之前对整个项目的运行有着充分的了解，以及具备项目运营所需要的相关素养。此外，在进行相关理念培训之后，社区学院还需要遵从行动指南以指导后续实践，该指南来源于项目前期经验总结而形成的既定流程，以帮助各社区学院做好改革前期的部署工作。
其次，举措实施阶段。该阶段包括了“引导路径”项目的四个实施步骤，即明晰路径、帮助学生迈入路径、推动学生不断前进和确保学生有意义的学习，旨在帮助学生合理制定个人路径并实现个人追求。明晰路径需要社区学院设计好每一个学生可能选择的路径的具体内容，包括从必修科目到课程顺序的具体安排、必修课程要求以及每学年需要达到的阶段性目标等。帮助学生迈入路径需要为学生提供各种职业探索的可能，方便学生确定专业进而确定个人路径。推动学生不断前进，需要社区学院实时监控学生在路径上的进度，并对偏离路径的行为及时采取补救措施。确保学生有意义的学习，需要社区学院为学生提供高质量的学习经验，丰富教学形式与内容，助推他们实现路径目标并最终实现生涯发展目标。
最后，质量监测阶段。该阶段包括早期动量（early momentum）关键绩效指标、“引导路径”实践自评量表和路径焦点小组（pathways focus group）三种手段。它通过审视项目中学生的学业数据与前两个阶段的具体行动，调整并优化模型中的相关元素，保持路径的持续更新。在准备-实施-监测的循环模型中，“引导路径”项目不断经历设计、检验、再设计的流程，并最终形成了具有共性价值且极易操作的框架模型，遵循该模型可以有效帮助后续准备加入的学院顺利实施“引导路径”改革，避免了决策与行动失误带来的成效偏差。
（二）“引导路径”项目的实现机制
第一，基本理念培养与培训机制实现教师观念转变。在准备与规划阶段，基本理念培养与培训机制确保了教师团体能在项目开始之前对整个项目的运行有充分的了解，保证了教师能立足于相关理念为后续指导学生的生涯发展提供帮助，奠定了促进学生生涯发展的理念基石。该机制的培训具有学习方式自主性、学习内容详细性的特点。从学习的形式来说，社区学院主要采用团队学习与自主开展的形式，教师在一系列团队活动与个人学习过程中对“引导路径”项目内涵充分了解，重新定位自身角色与提升专业能力，保证项目能够稳步推进。学习的内容主要包含从项目实行前需要具备的必要先决条件、实施过程中需要秉承的基本态度以及维系项目长久有效发展的可持续发展理念。[8]各项内容都进行了具体内涵阐述（见表1），呈现出对项目全过程的观照。“引导路径”项目意在推动全美范围内社区学院的改革，因此，基本理念培养与培训机制必须保证学院领导与每个教师都对改革有深入理解，实现其观念上的根本转变，这有益于项目后期的顺利推进。
第二，流程化行动机制减少决策失误。在准备与规划阶段，除了观念上的转变，行动上的提前准备也是必不可少的。为此，美国社区学院协会联合其他研究机构展开相关研究，并最终决定了项目开始前每个社区学院需要预先准备的五个系列行动方案，分别为学院如何吸引多方利益相关者加入、如何构建并保持合作关系、对于学生如何设计一套合理的动态数据分析库、如何灵活地制定计划表以及如何规划学生路径。[9]每一项方案都为社区学院提供了一套行动框架，或者计划安排表，行动方案内容详尽、流程清楚，配有辅助具体步骤实施的工具，所呈现的详细操作降低了项目实施的难度，有助于减少决策上的失误。步骤化的实施程序把控了项目运行的方向，有助于社区学院全面掌控项目的发展。例如，关于“为了更好地吸引多方利益相关者加入”这一方案，美国社区学院和索亚公司（Sova）联合出版了《路径参与101:指南手册》（Pathways Engagement 101: A Handbook）一书作为引导教师、员工和管理者参与“引导路径”设计与实施的入门指南。[10]该书不仅提供了吸引多元利益相关者参与的思路与策略，还配备了分析与展开计划的工具指南，为社区学院的项目执行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流程化行动机制依靠明确而清晰的程序流程，辅助项目开展与实施的顺利推进，避免各社区学院因理解偏差影响成效，确保能为项目后续的实施创造良好条件，保证促进学生生涯发展的方式简洁且有效。
第三，课程定制与更新机制保证个人发展路径清晰且畅通。在举措实施阶段，明晰路径需要为学生提供各种专业发展信息，方便学生确定方向与目标，进而确定个人路径。而帮助学生迈入路径意味着要设计好每一个学生个人路径的具体学习内容，保证每个学生拥有清晰而畅通的个人发展路径便成为项目运行的核心，其关键在于“在开始前制定合理的课程地图”和“在过程中保证个人路径的及时更新”两个方面。首先，制定合理的课程地图，对于保证学生高效完成个人生涯发展目标至关重要。优秀的课程地图往往包含以下特征，清晰的课程序列、明确而充分的信息、一致而连贯的教育内容以及相关且丰富的课外活动。[11]对于学生个人而言，课程地图的最终呈现形式更像是一个细致的私人学习计划，教师和生涯顾问需要根据学生的目标合理构建课程的逻辑顺序。对于以转学为目标的学生群体，其成功转学有赖于学院的项目研究团队深入了解每个合作机构的各个专业要求、学业内容，并将四年制大学的第一、二年要求与学院自身的学生培养课程有机融合。学院需要向每个学生清晰地介绍专业领域及其对应的职业信息，详细说明不同四年制大学的不同要求，提供明确的课程顺序建议，并且提供生涯顾问的联系方式以帮助学生制定他们的学业计划。[12] 对于计划就业的学生，社区学院则会邀请行业人员组成咨询委员会，通过委员会规划学生的就业去向，并确定相关课程是否符合行业发展预期，利用劳动力市场数据分析与基于行业企业的充分走访调查，确保能教授给学生在未来职业生涯中最需要的专业技能。其次，保证及时更新是个人发展路径得以推进的关键环节。由于路径中的课程要求将因职业要求变化、专业研究进展和教师更替等因素而改变。因此，必须与大学、行业企业乃至当地社区保持持续性的合作关系，教职工需要时刻关注合作大学的动向，关注劳动力市场对于人才的最新要求，更新并完善课程体系。此外，教师必须定期监测学生成绩数据，及时发现是否存在过时的或设计不当的路径安排会阻碍学生在某些课程中取得成功。[13]“引导路径”项目总部委员会会邀请行业企业与大学教师参加项目审核委员会，帮助审核学生学业结果数据，并确定路径的优势和差距，对项目进展进行定期反馈。
第四，生涯咨询机制为学生生涯能力提升提供整体性支持。在举措实施阶段，推动学生不断前进需要社区学院实时监控学生在路径上的进度，并对偏离路径的行为及时采取补救措施。社区学院学生参与度调查(Community College Survey of Student Engagement)的数据结果显示，合理的生涯咨询会促成更多的学生获得成功，尤其对于入学新生的效果更加显著。[14]据此，“引导路径”项目依托以生涯顾问为主导的学生咨询与支持机制，为学生的生涯能力提升提供整体性支持。这是项目最具温情性的环节，即在为学生提供多元化支持的同时也为其提供托底保障，保证学生在路径上无后顾之忧。学生最终能否顺利地完成个人路径，生涯顾问发挥着关键作用。生涯顾问主要分为学术顾问（academic advisors）、职业顾问（career advisors）、辅导员（coaches）和导师（mentors）四种身份，提供的支持主要包括路径规划咨询、返学帮助和财政资助。[15]生涯顾问的具体任务包括：帮助学生设定个人目标，与学生进行单独或小组会面，帮助学生确定学术和职业路径选择，并设定目标；统筹学生整体数据，分析学生数据，并利用调查结果确定学院可以采取的行动，从而改善学生成绩；制定学习计划和注册课程，帮助学生制定详细的学业计划来实现他们的目标，学生必须在学期伊始与生涯顾问见面协商，不然将无法注册课程参与学习；提供全面支持，向学生提供包括学业、金融和社会服务资源在内的各种支持。[16]这种具有个性化、整体性、持续性特点的咨询机制带来的益处，就是帮助学生在复杂的环境中作出选择，使学生能够清楚地意识到每个选项所需要的成本和可预见的益处，进而作出最佳决策。除了帮助学生在学业课程上取得成功，生涯顾问还会引导学生考虑未来就业、对未来工资收入的打算、目前面临怎样的财政压力等问题，并结合个人学业水平、生活境遇与兴趣特长等多方面综合考量。
第五，教学质量保障机制确保学生获得高质量学习经验。在举措实施阶段，对于“引导路径”项目来说，仅关注学生学分的获得是肤浅的，而确保学生有意义的学习才是为其提供高质量学习经验的关键。为了确保学生真正学有所成，达到生涯发展所需要的通用能力与专业技术技能，该项目通过教学质量保障机制来保证教学内容的质量，主要以提高学生学习体验与提升教师水平为抓手。美国社区学院为了提升学生课堂学习体验，从课程内容、学习适应性、教学形式等方面进行尝试。为了提升学生核心课程的完成率，美国社区学院遵循适合专业领域与符合个人兴趣的原则，而非以知识水平作为硬标准，从而助力学生更专注地学习专业课程。例如，采用美国得克萨斯大学打造的达纳中心数学路径，将大学代数内容替换为定量分析与统计课程学习，并且将长达三学期的补习课程（通过后才能学习专业课程）转化为一学年或者一学期的加速课程。[17]此外，为了提升学生的学习能力，开设学生成功课程（如时间管理、学习技能和测试技能），帮助学生更好地自主规划并展开学习。为了帮助学生快速适应专业学习，实行了新生体验活动计划，在第一学期提供课堂教学与课外活动相结合的课程，通过组合课程促进学生快速熟悉专业领域。为了创新教学形式，将拥有相同课程的学生组织起来形成良好的合作学习环境。同时，增加大量的体验式学习，如实习、团队合作、学徒培训、实地考察和社区项目，旨在促进理论知识和专业技能的深度整合与融通。教师作为提升教学质量的实施主体，促进教师专业发展对学生高质量学习经验的获得同样具有重要意义。“引导路径”项目引入匡特威（Quantway）项目 [18] ，围绕教师支持、专业学习、额外发展机会几个方面形成协作结构体系，使教师能够共同工作和学习。美国社区学院的每位新教师都会有一位经验丰富的教师在教学技巧和专业发展方面对其进行指导，利用项目的在线资源为教师介绍课程评估与教学方法的具体案例。匡特威项目会通过“改进教学框架”以帮助教师在基于问题和反馈的教学实践中提升教学水平，从而促进“引导路径”项目中的学生获得高质量的学习经验。
第六，多元质量监测机制保障“引导路径”项目发展。在质量监测阶段，为了评估“引导路径”项目的执行程度、实施效果以及改进之处，美国社区学院协会设计了早期动量关键绩效指标、路径实施自评量表以及路径焦点小组等三种监测手段，将量化证据与质性评价相结合，形成项目的完整性评价报告，为项目的后续推进提供经验。其一，早期动量关键绩效指标分为学分动量（第一学期至少获得15个学分或第一学年至少获得30个学分）、关口动量（第一学年英语与数学水平达到相关水准）和课程动量（在第一学年通过专业领域的三门课程） [19] ，用来分析学生的学分获取、课程学习内容与学习领域分布，对学生每学期获得的学分数与每学年学业完成人数等数据进行分析，实时了解学生学习状况与进展，对学生群体发展进行有效的观察与预测。其二，路径实施自评量表以美国社区学院各部门的教师、顾问和管理者作为评价主体，主要以“引导路径”项目四个基本举措作为测评的主要内容，每个举措下面又具体划分了不同评价方向，自评量表还需要补充说明社区学院计划采取的下一步措施以及具体的时间表，帮助学院领导确定接下来的行动方向。其三，路径焦点小组是由具有代表性的学生和教师团体组成 [20]，通过结构化的访谈提供对于项目的真实评价，以促进对所收集的量化数据的更好理解，目的是确保学生通过“引导路径”项目获得更好的学习体验。
三、“引导路径”项目生涯教育的主要特点
“引导路径”项目实现了对学生职业生涯的合理规划，保障了学生通过课程学习有效地提高职业能力，并最终进入工作岗位或四年制大学的目标，其成功的原因离不开“引导路径” 项目在实施主体、价值取向、实施策略、质量监督、项目改革方面做出的创新突破。
（一）实施主体多元化
“引导路径”项目由美国社区学院协会牵头发起，各社区学院积极参与，带动大学、中学、社区、行业企业以及研究院投身于项目中，形成了“协会牵头，多方自发参与”的多元治理主体结构和相对完整的合作链。
从统领规划的角度来看，美国社区学院协会负责项目实行的统一规划与安排，以达到各机构信息互通、计划统一、行动一致。虽然该协会不直接参与项目的具体实施，但是负责统筹监督，汇集优秀的社区学院改革领导者组成路径教练团队（pathways coaches），把控整体项目运行的最终成效，并基于整体反馈数据寻找最优解，进行项目未来发展的规划布局，同时积极联手美国各研究机构，如阿斯彭研究所（Aspen Institute）、社区学院研究中心（Community College Research Center）等[21]，联合开展实证研究为项目的推进制定最佳决策，帮助学院进行决策分析，合理利用现有资源从而实现帕累托最优效应。
从多方组织之间的沟通协作来说，社区学院主动吸引多方力量加入项目（如中学和四年制大学），为项目发展奠定稳固的合作联盟，并尽力满足利益相关者的人才需求。如林恩班顿社区学院（Linn-Benton Community College）特别设立了创新委员会，以避免项目推进过程中出现改革僵化趋势，其重点是确保“引导路径”项目与高中和四年制大学的课程衔接一致。它通过专门的理事会调查如何满足未来教育的需求，并通过劳动力委员会来不断评估不同领域雇主的期望，以确保项目能传授给学生在未来职业生涯中最需要的技能。[22]社区学院还与地方行业企业合作，密切关注就业市场的最新变化与要求，共同把关学院课程设置。
（二）价值取向人本化
“引导路径”项目将学生从因信息闭塞、个人规划不明确而导致的学业失败的闭环中解救出来，为他们构建了属于自己的生涯发展之路。“引导路径”项目越来越被美国社区学院所接纳，关键在于其中蕴含的“以学生为本，强调公平与个性化”的核心理念。
一是平等对待不同群体的学生。“引导路径”项目特别关照弱势群体，如社区学院会为如何提高非裔与拉丁裔学生的学业表现制定策略，分析他们的个性特征，提供针对性建议与帮助。从教学内容来说，教师在“引导路径”项目的准备过程中需要认真学习“公平承诺”的基本理念，并将其落实到课堂教学中，杜绝种族歧视，注重在课堂中融入多元文化，尊重文化多样性与提升包容性。在生涯指导咨询过程中，生涯顾问会确保少数族裔学生不选修低薪工作的课程，并且会使用预测分析来衡量学生完成学业的可能性，利用学业指标找到面临学业危机的学生，以建议他们转向“更现实”的短期课程。
二是将学生作为鲜活而完整的个体，注重学生的路径体验感。不少社区学院为了提升“引导路径”项目的人性化与个性化，在生涯顾问这一职位的设置配比和顾问议程安排上进行了诸多创新。如费城社区学院（Community College of Philadelphia）设置了全职的生涯顾问，并且采用了一种联系更为紧密的咨询方式，不仅有一对一访谈和小组咨询，他们还通过电子邮件、电话和校园专属应用软件与学生保持联系，所有联系记录与内容会保存在该应用软件上，生涯顾问可以使用该软件将学生转介到其他学术支持服务中，并持续跟踪学生的进展。[23]由于不同的生涯目标使每位学生的路径存在差别，生涯顾问需要对学生有着充分的了解与关注，不仅需要对偏离路径的行为进行及时干预，而且还需要制定专门的措施去挽回难以在路径上继续的学生。[24]与生涯顾问的交流沟通有助于学生安全感与自信心的提升，会构建起两者之间有别于教与学关系的“亲密感”。
（三）实施策略阶段化
“引导路径”项目注重行动模式化、步骤化、阶段性地开展，并不断总结经验，逐步扩大影响范围。首先，从项目的具体实践来看，其运行流程体现了极强的可操作性和指导性。从准备与规划阶段的基本理念学习和行动指南指导具体行动开展，到举措实施阶段凝练的四大实施举措，再到最后完善的质量监测手段，整个项目运行所需的一切资料与方法细致而周全，每一个行动的背后都有充分的研究证据作为支撑和实践经验以供借鉴。其次，项目配备的专业团队与实施指南尽可能地避免了实践阻碍，无论是专业团队的实地勘察、路径教练的实际指导与培训，还是美国社区学院协会联合各大研究机构出版的实践指南，都有效地帮助了社区学院的参与者对项目实施的深入了解，条理化了学院教职员工的工作，推动了项目的有序进行，助推了前期教育理念的落实，保证了社区学院学生可以获得高质量的路径体验。最后，项目的整体实施规划体现出很强的计划性，从第一阶段的小范围试点行动到第二阶段的自愿参与，未来还将会有越来越多的社区学院参与进来。项目的影响范围正逐步扩大，且在不断地修正与优化具体内容，以期为全美社区学院提供新的改革范式，进而扭转社区学院低迷的学生学业表现，提升学生的职业生涯发展能力，最终实现高质量的人才培养目标。
（四）质量监督证据化
为了促进学生高质量的生涯发展，无论是生涯顾问与教师对于学生学习过程的及时性动态监督，还是最终量化与质化的质量检测，其关键因素就在于要以充分的调查研究作为证据，以有力的现实数据作为质量提升的例证。在该项目中，社区学院所采取的每一步举措，都是建立在对学生全面化数据分析的基础之上的，通过全程且动态化的学生成绩数据库，改善学生成绩、了解学生学业动向、提高学生的结业率与毕业率。比如，凯霍加社区学院（Cuyahoga Community College）设计了一个数据系统，包含了学生从进入路径直到他们完成学业的每一个数据。它显示了每个课程的完成率和出勤率，使教师能将所教授课程的学业表现与同专业的其他课程表现进行基准测试，保证了教师对学生的整体了解，也有助于提升教职员工的责任感。[25]此外，对于量化的重视并不意味着对学生体验式调查的忽略，项目采用路径焦点小组的形式对多方建议进行采纳，以阶段跟进的方式了解学生的路径体验，从而形成对项目完整性的评价，促进对学生群体的想法与建议的深入了解。最终以此为依据优化运行范式，形成螺旋式上升的优化路径，在不断地改良与调整中回馈学生。
（五）项目改进持续化
从2015年至今，“引导路径”项目完成了两个阶段的实践。通过阶段式地持续推进，项目改革逐渐走向深化，表现为实践内涵不断丰富、项目具体内容逐步完善、项目环节更加细化以及项目运行范式不断优化。“引导路径”项目第一阶段的主要研究成果是设立了六个路径研究所（Pathways Institutes）。[26]路径研究所是针对第一阶段项目中的典型问题展开系列研究，它以学术会议与学术研讨会的形式呈现，聚焦项目实施过程中不同领域的问题，为项目第一阶段的实践提供了丰富的理论与实践研究，产出了一系列研究论文与路径实施工具，此举深化了各方参与者对项目的认识且有效地指导了项目的具体实践。第二阶段，美国社区学院协会从众多试点院校中，筛选出了五个院校作为项目实施的典型案例，为其他社区学院提供参考。每个案例都详细介绍了该学院的原始情况、参与“引导路径”项目的基础条件、路径实施路线图、“引导路径”项目改革下各领域的具体举措以及后续改进方向 [27]，展示了各院校参与该项目的实践生态。一系列的阶段研究与成功案例都是“引导路径”项目持续改进、深化改革的例证，未来“引导路径”项目将更加注重缩小种族之间的差异，提高学生完成核心课程的效果与水平，加强数据分析以完善个人路径的绘制，紧密保持与四年制大学、行业企业的联系等。[28]
四、结语
“引导路径”项目经过长期的探索，积累了较为丰富的实践经验。首先，实现了社区学院与各四年制大学、行业企业的有效衔接。“引导路径”项目通过与中学和四年制大学的课程对接、学分认证与学制衔接协议，联合行业企业的人才培养标准设计以及生涯体验指导，为社区学院学生的生涯发展与流动搭建了一座网状的“立交桥”。其次，构建起了社区学院学生生涯发展教育的个性化路径。“引导路径”项目之所以能助力学生生涯目标的实现，一方面在于其对生涯顾问的增设与咨询职能的完善，不仅关注学生转学和进入职场的双重生涯发展目标需求，而且也关注学生在实现生涯发展目标的个人路径中的学业表现。另一方面要归功于社区学院为学生高质量学习经验的获得提供的整体性支持和条件保障。最后，实施动态监测，把控社区学院学生学业水平与质量。为保证人才培养质量，“引导路径”项目采取了多种手段严格把控培养过程中的各个环节，如建立学生动态数据库、分析早期动量关键绩效指标、实时关注学生学业表现与完成情况，以及采用量表与访谈等形式考核项目成果和学生的体验。
（因篇幅限制，详细参考文献信息见纸刊）
本文刊登于《比较教育研究》2022年07期，若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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